CARPE DIEM.

『今天辛苦了！』

「謝謝大家！」收起疲憊的神情，掛上微笑，林允兒在活動結束後一一向在場的工作人員鞠躬道謝。

『辛苦啦，允兒。』

『謝謝妳喔，允兒。』

「不會！」笑咪咪的回應著從自己身邊離開的人，她感覺到了放在褲袋裡的手機裡的震動，還有那個專屬於她的鈴聲。

「姊姊！」比起對工作人員們禮貌的道別和感謝，對於她的來電，林允兒的任何一個反應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回應。

「怎麼啦，想我了？」

「活動還順利嗎？」

「那當然，我是誰啊拜託。」有些輕佻的語氣、痞痞的笑容，光是用聽的就能描繪出林允兒在電話另一頭的樣子，鄭秀妍的思緒有那麼一秒拋開了所有煩惱，嘴角有了點微笑。

「是是是～不愧是我們的門面啊。」

「嘿嘿，姊姊呢？今天不是在工作嗎？」

「怎麼，不能想妳嗎？」

「⋯」只有鄭秀妍能這樣調戲林允兒，能讓林允兒臉紅心跳說不出話。那是個只屬於她的小秘密—她真的真的，很喜歡在相識相處那麼多年後，依然能讓她悸動的鄭秀妍。「那能不能見面呀？好久都沒有跟姊姊約會了呢。」

「嗯⋯那今天晚上我去妳家好不好？」

「我下廚吧，我最近剛學會做燉雞！」喜孜孜的和心愛的姊姊講完了電話後，林允兒臉上掛著眾人看了都覺得刺眼的笑容離開了現場。

上了車，一邊盤算著要煮什麼美味佳餚來招待自己最愛的姊姊，一邊拜託經紀人在載她回家前繞道去超市，像是全然將這些日子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似的。

「歐巴，帶我去趟超市再回家吧。」

>>>>>>>>>>>>>>>>>>>>>>>>>>>>>>>>>>> 

「PD大人，您知道身為偶像最痛苦的事是什麼嗎？」已經年過三十的徐賢臉上早已經沒了稚氣，嚴肅的表情顯得更讓人畏懼，但那也掩飾不了她糾結的表情。

「是當你只是一介凡人，卻被供奉為神的時候。神不能犯錯，若是犯錯了那就是滔天大罪，必須被降為庶民，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和辱罵，最可憐的是他不能出聲為自己辯駁。」

「這不是我們的義務，卻在出道後被粉絲跟大眾強制冠上了本來不屬於我們的責任。只因為我們選擇成為公眾人物，我們必須承擔隨之而來的後果。」

「她的選擇換來了少女時代能再多走幾年的機會，大家卻只看到她為了夢想拋棄了長久以來的夥伴。當然，你可以說她活該，居然因為一時被夢想和愛情沖昏頭而破壞了整個團體的完整性。但儘管在知道會有這些傷害後，卻仍願意以一人之身擋在我們面前，這樣的姐姐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勇敢最帥氣的一個。」

>>>>>>>>>>>>>>>>>>>>>>>>>>>>>>>>>>> 

伴隨著飯香，廚房傳來了器具輕輕碰撞的聲響。鄭秀妍坐在林允兒家中的沙發上，手上拿著稍前林允兒遞上的紅酒，卻碰也不碰杯中的紅色液體。

「好囉～」林允兒俏皮地從廚房的一隅探了頭出來，呼喚著鄭秀妍過去用餐。

「嗯。」可能是因為一整天的工作而身軀已經筋疲力盡，鄭秀妍想起身卻動不了。林允兒見狀走了過去，將杯子接過放在桌上，坐到了她身旁。她輕輕碰觸著鄭秀妍的已經瘦到能明顯感覺到肩頰骨的肩膀，讓她換了個方向，然後躺到自己大腿上。

「那可是姐姐最喜歡的紅酒呢，怎麼沒碰啊？」用著纖細的手指梳著鄭秀妍的長髮，她的聲音動作都很溫柔，像是知道鄭秀妍現在的心情狀態一般，深怕一不小心就會傷了她。

她懂的，鄭秀妍內心的掙扎。

從那天團內開會後，她便試著讓自己設想往後沒有鄭秀妍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生活。等時候到了，她不只會沒辦法和鄭秀妍一起公演、出專輯、做訪問、拍雜誌，甚至要切斷一切能讓外界發現的聯繫。往後，不能再三天兩頭往鄭秀妍家跑、不能再和鄭秀妍約出去吃飯、不能為鄭秀妍下廚，只能像沒見過面的網友一般，偶爾透過簡訊聊聊天、打打電話。

這樣的生活妳受得了嗎，林允兒？

她默默自問著，看著已經閉上眼的鄭秀妍，眼淚有那麼一秒就要奪眶而出，但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仍然不忍心罵鄭秀妍是笨蛋。

「嗯⋯在想事情。」

「什麼事呢？能不能告訴我？」她喜歡安心地枕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那重量讓她心安，因為鄭秀妍在她能保護的範圍之內。就像那天在機場一樣，她用手臂緊緊環住鄭秀妍的身子時，她清楚知道自己能讓鄭秀妍免於任何外在的傷害。

「妳知道的，不是嗎？」鄭秀妍輕聲問著。「怎麼不罵我？罵了我反而好受些。」

「我怎麼忍心呢？」林允兒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責罵她的意思。

「我該怎麼做？」

「和公司談得不順利嗎？」她不太懂鄭秀妍的意思。從黃美英的說法看來，一切似乎都有了最適當的解決方案，而她至少還能陪著鄭秀妍出最後一張專輯。

「我要怎麼選？」鄭秀妍突然坐起身，和林允兒的臉只差了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她看到了鄭秀妍眼中的惶恐和害怕，每一滴落下的淚都讓她更顯得無助。

「做妳覺得對的選擇就行了，我們沒有人會怪妳的。」林允兒抹去了她臉上的淚，輕聲地安慰著。「但當妳選擇了一條最少人走過的路，妳就得背負最沈重的枷鎖，這個道理妳懂吧，姐姐？」

時間像是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她擁上了她。

一直以來，她從林允兒身上得到的永遠就不只有依靠那麼簡單，緊緊相擁的雙臂相連的是比其他成員都還堅韌的牽絆。

即使年紀上有所差別，林允兒卻能讓她安心。若要說黃美英是她的人生摯友，那林允兒便是她的人生導師。比她小的林允兒臉上總有那種笑容，那種讓她覺得就算全世界塌下來她也能帶著自己逆風前行的笑容，而這也正是她如此依賴這位小年下的原因。

「但是妳不孤單喔，我們都還是會默默為姐姐應援的。當妳覺得全世界都與妳為敵時，就給我們發個訊息吧。我們都會陪著妳的。」

「真的⋯對不起⋯」—我實現不了了當初的諾言，若是沒有了我，妳也能夠好好的走下去，對吧？

靠在林允兒身上的身子想要永遠不離開，她覺得難受，帶了林允兒一起進來這個令人厭惡的圈子，卻到了最後關頭不能當她的依靠，不能繼續為她擋風遮雨、陪她走下去。

「沒關係的，這不是結束啊。為了以後能再相逢，我們都要成為更好的人。失敗了就再站起來，成功了就不要忘記教訓。這就是這幾年我們學到的，不是嗎？」

是啊，若要說起她們這幾年來學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能放棄。

再黑的夜都會過去，再艱困的時刻都只是一時的，當一切烏雲散去，一切又將海闊天空。

而她們勢必又能在將來的某一天重逢，即使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但那一天總會到來。

後來，那一天的對話漸漸成為林允兒撐下去的一絲希望。

即使她再怎麼堅強地掛起笑容送走鄭秀妍，很多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沒有鄭秀妍一起和她在舞台上表演的世界。

「在無法預知的道路上，我追逐著渺茫的希望，我們將會在未來一起踏進新的世界⋯⋯」

那晚，她邊收起盤子邊輕輕唱起那首沒人忘得了的出道曲，哼著哼著，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林允兒那天跟著其他七人站在東京巨蛋的舞台上，一字一句穩穩地唱著被新分配的部分。

很多人都說，哎呀，林允兒歌聲原來是這樣的啊、原來林允兒能這麼穩呀、鄭秀妍會很驕傲吧。

哪，妳看到了嗎，姐姐？

我讓妳感到驕傲了嗎？

-TBC-